闲云.咩咩叫的猫一只

【韩叶】野狐禅 (2)

章二


韩文清一双眼睛盯着锅里咕嘟咕嘟冒泡的小米粥,脑子里却想着正盘踞在堂屋桌上等吃的新食客,简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默许了这只狐狸登堂入室。但是他向来一口唾沫一颗钉,别说对方只是个会说人话的大狐狸,即使是个十八般武艺俱全的两米高熊精,他也照样能面不改色的把日子过下去。

 

煮了一大锅小米粥,切了一碟子咸菜丝,他首先给叶修盛了一海碗,当真是说到做到,要跟这个多毛玩意从搭伙做起了。

    

    叶修两只毛绒绒的前爪按稳了海碗,一张尖嘴直往碗底戳。海碗既大且深,盛了很足的分量,一颗狐狸脑袋渐入佳境地埋进了碗底。等他抬起了头,半张毛脸上都沾了黏糊糊的小米粒,伸长舌头上下左右的转了一圈,舔的是毛光水滑。顺势又舔了舔爪子,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向了坐在对面的人。

 

韩文清单手抄着一个同样的海碗,喝水一样咕噜咕噜地喝粥,时不时地挟两筷子咸菜丝。仿佛是感受到了叶修的目光,韩文清放下碗,与他对视了几秒钟——然后伸出筷子挟了一筷子咸菜放到他碗里:“快吃,吃完我要洗碗。”

 

盯着那点咸菜丝,叶修鼻头耸动闻了闻,审视般的看了又看,终于甩着舌头飞快地舔了一口。咸菜名副其实,确实是很咸,让他想起了白花花的粗盐粒子。然而相比于后者的纯然齁咸,咸菜要更显风味浓郁。

 

然后他龇牙咧嘴地把碗一推,说:“太咸了。”

 

韩文清简直要怀疑他是在故意的挑三拣四。咸菜不咸,还能够叫咸菜吗?

 

顶着对方看神经病一般的目光,叶修又补充道:“吃咸了掉毛。”遥想当年,有些无知人类拿他当做大仙恭敬,给山林子里送了许多供品。其中白花花、亮晶晶的正是粗盐,重口味的别具一格,导致了他有段时间吃盐的频率跟吃饭差不多,时常是舔两口盐巴喝两口河水。最终导致了那一年他不分季节的天天掉毛,几乎沦落成个秃毛狐狸。

 

韩文清并没有饲养长毛生物的经验,对此也就没有发言权。于是他干脆不予置评,且本着不浪费的精神,把那一筷子咸菜原封不动地夹回了自己碗里,连同小米粥一起灌进了肚子里。

 

一人一狐对坐着吃完了一顿晚饭之后,韩文清起身收拾锅碗,端去厨房洗涮。过了一会儿,叶修不知怎么的竟是离了温暖的煤炉子,循着踪迹而来。

 

他安定地趴在门外,脑袋刚好搁在门槛上,歪了歪头,悄悄打量着正在洗锅刷碗的人类。当了百来年的狐狸,他也从未真正的入过世。遇到过的人类虽然不少,然而听了他那狐狸嘴里冒出的人话以后,要么是拿他当大仙乱拜一通,祈求升官发财生儿子,要么是当做遇到了妖怪,嗷的一声狂奔乱走。

 

唯独这个韩文清,既不怕、也不慌,还能撸起袖子跟他动手,这让叶修感到了十二万分的新鲜。本来只是他只是闲出屁了,想着随手作把妖,吓完人就跑,不留身与名。然而现在咂摸着小米粥的味道,叶修决定要留下来,把新鲜看个饱。

 

“新鲜”正卖力地擦着碗,偶然一回头,便看到叶修没骨头似的摊平在了厨房门口,看的他不禁用力地捏了一把手中的抹布,恨不能冲上按住这不讲卫生的狐狸,给他好好擦一通脸。

 

自从见识过了叶修的欠揍样,韩文清便时不时涌起“动手”的冲动来。然而这“动手”的内涵并不十分单纯,不知到底是想揍他,还是单纯地想摸摸那身好皮毛。总而言之,一双手像是有了独立的思想,莫名地很想与这大狐狸来一番亲密接触。

 

白天那一搂一抱的场景又倒回了眼前,那顺溜的皮毛触感似乎仍旧停留在手上,让人心里作痒。他不自觉地开了口:“进来,把你那四个爪子擦一擦。”

 

叶修说:“啧,我就是一狐狸,没必要搞这么干净吧。”

 

他板正了一张面孔,说道:“擦干净了才给进屋,不然晚上你就给我睡这儿。”于是叶修颠着爪子跑过来,当真任由他把自己四个爪子擦的不染尘埃。

 

 

到了要睡觉的时候,炕烧的热烘烘,被子铺的平整整,然而韩文清与叶修却是在床铺的使用权上发生了不可调和的分歧。

 

“滚下去。”韩文清盘腿坐在炕上,两手按着膝盖,虎视眈眈地看着赖在被子另一边不撒爪子的叶修。

 

“老韩,让客人睡地上就是你的待客之道?”叶修摊平了四肢,“而且你看看——这么大,光睡你一个可不是浪费了嘛。”

 

 “你不有一身毛吗,床是给人睡的,”他说着就一指床下——其实条件并不算差,还铺了一床历史久远的小棉被充作床垫,“是狐狸就给我下去。”

 

该狐狸虽然应为雄性,但此时充分发挥了狐狸精的特质,扭着柔韧的身段盘成了一团,一眼看过去简直就是团大毛球,分不清哪里是头哪里是尾,摆明了是非暴力不合作。

 

所谓求仁得仁,韩文清果然如他所愿,撸了撸并不存在的袖子,预备施展无产阶级专政的铁拳——叶修却是很警醒的一睁眼睛,哧溜一下钻进了被子里!

 

他这一下子钻得可是彻底,连根尾巴毛都不露在外面。躲进了被子里也是不消停,游龙入海一般在被子里拱来拱去,只见本来平平整整的被子瞬间此起彼伏,浪的简直是要上天。

 

韩文清有些急眼,当即猛虎落地式地一扑,把那波涛汹涌的一团被子连同里面的内容物一起擒进了怀里——然而怀里的被子软绵绵,显然是空无一物。他抬头一看,叶修不知何时又钻了出来,动作灵巧地蹦到他面前,大尾巴一甩拂过他脸,一张毛脸笑的奸兮兮。

 

这下可算是老虎嘴上拔胡子——找死了,韩文清此时身着充作睡衣的松垮背心和宽松短裤,装备轻便利落,于是当即赤手空拳地要与叶修展开大战。而叶修虽然体型上吃了亏,但胜在灵巧机敏,甩着尾巴上蹿下跳,并伴以游击作战秘诀,敌进我退为主、敌驻我扰为辅,时不时扭头咧嘴龇牙,眯着眼睛表示嘲笑。韩文清追着满屋子乱转半天,硬是无法开辟正面战场,并且吃了好几记嘲讽,一把肝火越发旺盛,烧的他简直口渴难耐。

 

这一场好斗的结果就是韩文清半路冲出房门,在厨房里一口气喝了半壶水。火气被热水浇灭的同时,他的头脑也恢复了冷静,决定还是要以理服人。毕竟毛主席也说过,要文斗不要武斗。

 

末了一擦嘴,他回了房间,大马金刀地往炕边一坐,当真要和叶修掰起理来。

 

叶修趁他出去的档口又钻回了被窝里,只露出个毛茸茸脑袋在外面,表情堪称安详。一人一狐来回扯皮许久,终于在韩文清要忍不住发火之前,达成了求同存异的结果。同的是睡一个炕、一个被窝,异的是他与叶修各占炕的两头,头对脚、脚对头——当然,是他的脚对叶修的头,叶修那两条狐狸腿伸得笔直了也就只能够到他的大腿。

 

关灯之前韩文清还严肃警告了他,“你要是把被子熏臭了,明天我就把你送供销社去。”

 

“老韩你也是想太多,”叶修懒洋洋地说:“哥这种道行的狐狸能有味儿吗,不香死个人都不错了,要不要来闻闻?”

 

韩文清嗤之以鼻,直接拉了灯绳。房间里漆黑一片,安静地只能听见一大一小喘气的动静。他一贯睡眠质量很好,沾了枕头五分钟就能睡着。然而就在这半睡半醒的五分钟内,他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动静。过了片刻,有一团热烘烘的东西在被子里动了起来。柔软狐狸毛刮擦过他的腿,莫名的让人酥酥麻麻,简直是脚底心都微微作痒。

 

不多会儿,这团毛烘烘的玩意儿就钻到了他胸口,甚至从被窝口里露出两个尖尖耳朵来,随着狐狸来回耸动的动作时不时蹭过韩文清的下巴。

 

韩文清下意识地动动鼻子闻了闻,诚如叶修所说的那样,气味很洁净,不但没有丝毫狐狸天生的臊味,反而自带了一股山中气息。像是山石,又像是草木,总之是干干净净的味道,并不会让人心生不快。

 

老实说,按照韩文清先前的设想,凭着叶修现在这样自作主张的乱动,他应当是立刻一脚把狐踹下床去,甚至揪着他尾巴丢出房门外也不为过。

 

然而,漫漫冬夜里,忽然有个小暖炉似的生物钻进怀里的感觉着实不错。比热水袋还要暖和,且皮毛丰润、手感上佳——韩文清不动声色地把头往下低了点,蹭过了那毛茸茸的头顶——简直让人不想撒手了。

 

权当是被窝里多了个来路不明的暖炉子,他不由自主伸长了手臂,一只给叶修充作枕头,另一只胳膊搭在叶修身上,深深陷入那柔软的毛皮之中。手掌有意无意地轻轻拂过那蓬松的狐狸毛,韩文清仿佛是在责怪自己意志力不坚定似的,皱着眉头、一脸严肃地睡着了。



—TBC—

我的理想是比土更土!!(你住手

战线估计不长也不短,于是打个文名tag,方便农友们取阅(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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